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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6章 屍山7月26日第三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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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 113屍山

苦寒之地出猛士,一夜折騰, 並沒對姜戎的戰力造成多少直接損失。布日古德當機立斷, 下令整隊進攻。客場打主場, 耗不起的是自己。但布日古德沒有沖動行事, 反覆叮囑註意陣型與旗鼓, 萬不可亂了方寸。

姜戎主力近五萬,通常不會全體出擊,而是車輪戰。而虎賁軍主力兩萬, 若不想持續以少打多,那便只能硬抗。前次管平波對抗賀賴烏孤, 雖是以步制騎, 卻人數相當。此番兩倍於她,勝率不小。何況昨夜便偷襲, 想必是她心虛。

留下兩萬看守營地, 布日古德與賀賴烏孤各帶了一萬五,直撲江北大營。江北大營四面環水, 水前溝壑縱橫, 易守難攻。布日古德也不是吃素的,他經驗豐富, 命騎兵在馬背上捆上柴禾方才出發。柴禾本就是常用物資, 庫裏隨手就有,且既輕便體積又大, 及至壕溝前,把柴禾扔下, 即可填出通道。

戰馬踏在土地上的聲音如同悶雷,轟隆不絕。幾萬人的行動,將城郊的荒涼的茅草生生踩平。精選的軍奴推著攻城車,伴隨在騎兵身旁。他們剛獲得了布日古德的恩賞,脫離了奴隸身份,只消表現好,還可以分田分地做軍官。軍奴的日子,不忍回憶。他們迫切的想要擺脫卑賤,希望就在眼前,胸中霎時升起萬般勇氣,嘶吼著奮力向前。

最前方的攻城車頂端,綁著個銀發斑斑的老婦,正是孔彰的祖母洪夫人。她年近八旬,依然身體健康,原是人人艷羨之美事。不曾想即將入土的年歲,還叫做了番囚徒。攻城車搖搖晃晃,洪夫人昏昏沈沈,然她的腦內始終留著一線清明。登高望遠,老人家的遠視眼更能看清虎賁軍巍峨的要塞。她想,在布日古德手中的子孫只怕難以保全,他們這支的香火,唯有孔彰能承襲。可是,與家族恩斷義絕的孔彰,真的願意再祭祀他們麽?

家族內的恩怨,旁人不知,洪夫人豈能自欺欺人。作為當家主母,她沒有讓人稱頌的賢良淑德,亦沒有叫人不恥的刻薄小氣。與孔彰之父的關系平平,對孔彰客客氣氣。可惜,平靜只是表象。當年迦南的那碗藥,是由孔家親手遞上;端愨索要孔博與孔嫻時,亦無阻攔。

平心而論,他們真的不能把孔博孔嫻留在家中麽?跟晉王好生說道說道,自是可以的。孔家卻懶的費此心機,孔彰這張牌太倔強,打出去便再無效用。當家的或許只是想借此逼孔彰低頭,只不料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。

孔擇鄉當年心裏如何想,誰知道呢?總之孔彰母親與孩子在京中活活困死,他會救一家子麽?洪夫人含淚苦笑,怎麽可能!?原來世間真的有報應,不報在當下,便報在子孫。被挾持來應天的路上,重孫輩已病死了三個。剩下的奄奄一息,喪命不過早晚。管平波肚裏的孩子不姓孔,孔家竟真的斷子絕孫!

布日古德親自走到了陣前,幾萬人的大戰,主將身先士卒,聽起來有些可笑,此時卻能極大的激發士氣。游牧不是農耕,他們更崇尚絕對的武力。

姜戎戰兵在陣前來回跑動怪叫,浮橋上的守衛全神戒備,戰爭一觸即發。

砰的一聲巨響,姜戎陣地上的佛郎機吐出火舌,炮彈精準的落在浮橋上,鉛子炸了個滿堂彩,正中的浮橋應聲而斷,左右浮橋則受到了巨大的波及。守衛紛紛被鉛子打中,落入水中。緊接著,善於騎射的姜戎輕騎射出漫天箭羽,打的浮橋上的戰兵無法冒頭。四面環水並非全無劣勢,至少虎賁軍的佛郎機無法打過長江,壓制姜戎的火力。

營墻上旗幟揮舞,一橋隊長王飛撕心裂肺的喊:“撤!撤!!!!”

隊員們拽著傷員,往營地方向狂奔。布日古德開局順利,揮散了些許心中陰霾。還剩兩座橋,布日古德拉起韁繩,率先向前!姜戎戰亂不斷,他的叔父們無人敢掠他鋒芒,正因他今日的地位,來自無數次的廝殺!狹路相逢勇者勝,不過是個女人,怕她條卵!

戰馬踏過搖晃的浮橋,布日古德打起了手勢,旗鼓指揮著後來的兵馬,半點不顯慌亂。但,虎賁軍營墻與浮橋前巨大的平地上,寂靜無聲。布日古德心知有詐,瞥了眼被攻城車推過來的洪夫人,手下極有眼色的沖著營墻大喊:“孔彰小兒,你敢往你奶奶身上招呼麽!”

虎賁軍又不是孔彰的,姜戎小兵的話音未落,佛郎機的炮火立刻呼嘯而來,在地面上炸出了無數的小坑。但因攻城車頂端太高,洪夫人毫發無傷,只被不習慣的硝煙嗆的咳嗽不止。

孔彰放下望遠鏡,問詢身邊的親衛道:“偷襲姜戎營地的人派出去了麽?”

親衛答道:“將軍放心,是莫日根將軍帶人去的,江南大營與水軍從旁協助,定然能把您的家人救回。”

孔彰點點頭,表示知道。見慣了生死的人,自有番淡漠。和平年代的人不敢想,因為盛世安康,死人極為罕見。可爭奪天下時,親手殺害的人何止百千?心思細膩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,橫豎正常站著的人,此生都難生優柔心腸。孔彰盯著戰場,心無旁騖。勝利了才有希望,否則全都難逃死路。

虎賁軍的炮火激怒的姜戎,布日古德冷笑道:“真以為地雷陣可逆天麽?兄弟們,沖!”

左翼方陣的戰馬齊齊飛起前蹄,帶著主人,朝營墻沖去。孔彰嗤笑:“自不量力!”

爆炸聲毫無意外的響起,訓練有素的騎兵無所畏懼的突圍。然而,就在這時,前方出現了令人驚駭的一幕!血沫飛濺,劇烈的慘叫幾乎能與爆炸的響聲打個平手。

站在原地的姜戎騎兵身體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半步,幸而在馬上,不曾真的動起來,陣型才沒亂。

布日古德驚駭的看著前方,地雷陣……升級了?

賀賴烏孤神色凝重,沈聲道:“派探馬,先探虛實。”

開弓沒有回頭箭,布日古德不可能不明不白的撤走。前方餘下的戰兵立在原地,不敢動彈。探馬小心翼翼靠近爆炸點,觀測詳情。

孔彰淡淡吩咐:“佛郎機開火。”

高處的旗語變換,營墻上的佛郎機次第開火炮彈密集的打擊,逼的進退維谷的騎兵左右躲閃,方才沒被踩到的地雷紛紛爆炸。頭頂是炮火,腳底是地雷,饒是悍不畏死的姜戎騎兵,也是魂飛魄散。

就在他們即將瘋狂的當口,炮火驟停。地雷陣內外的姜戎兵皆大口的喘著氣。涼爽的暮春時節,冷汗瞬間浸濕了衣背。

布日古德抹去額頭的冷汗,鎮定的道:“依次撤退,奔逃者殺無赦!”

騎兵出門營救人質,想追擊布日古德是不現實的。孔彰冷靜的看著布日古德的右翼與中軍有序上橋,待困在地雷陣中的左翼將要撤離時,再度發動炮火襲擊。左翼的騎兵因安靜而稍微放松的神經,在突然的炮火下,啪的崩斷!不管不顧的橫沖直撞。最後的地雷瘋狂的炸響,左翼騎兵慘叫著向前,試圖奪橋而奔。姜戎的秩序被同伴直接沖散,險些崩潰。佛郎機越發密集,整片廣場上被濃郁的硝煙掩蓋。

無人發現的角落,陳鳳徽帶著人從繩索上溜下。借由硝煙的掩蓋,靈猴般躥上了綁著洪夫人的攻城車。尋常的牛筋輕易割斷,蘇紫香快速的在攻城車上綁了個滑輪組,扛起老太太,拿繩索繞緊手臂,縱身一躍,在洪夫人的尖叫聲中,腳尖輕巧的踢上車體借力,僅僅三次,便落到了地面。攻城車附近皆是步兵,混亂中,便是有人看見了人質被救走,連聲的炮火轟鳴下,也無法傳遞信息。

接應的軟梯垂下,洪夫人又被野蠻的吊上了營墻。直到腳踩在了實地上,還回不過神來!

布日古德的親兵接連砍了幾十人,暴動的騎兵才鎮靜下來。兩座浮橋上,姜戎騎兵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撤離。佛郎機不知何時停止了發射,江邊的烈風吹散了煙霧,弩箭破空而來!

奈何超出了弩箭的射程,用途不大。布日古德壓下心中暴怒,餘光猛的發現洪夫人無影無蹤。視線掃過全場,分明看見洪夫人好端端的站在虎賁軍的營墻上,拿著小手絹朝他們揮手。

此番羞辱,賀賴烏孤已是第二回。厚重的手掌拍在布日古德的肩上: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,走!”

布日古德閉上血紅的雙眼,怒吼一句:“操你媽!全體撤退!”!

馬蹄帶起的煙塵遠去,虎賁軍停止了對洪夫人揮手絹的要求。洪夫人的手疲倦的垂下,從上了營墻就盯著平地的眼睛卻始終沒有移開。沒了馬蹄轟隆,姜戎傷兵的哀嚎變的明顯。

孔彰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,吩咐道:“找出圖紙,挖出沒炸的地雷。務必穿好防護服,切莫受傷。”

“是!”

“至於俘虜,”孔彰頓了頓,“就地格殺。”

洪夫人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。

孔彰撇了她一眼,道:“此番使用的是玻璃地雷,玻璃的碎屑刺入身體,無法取出,他們總是要死的。只不過,”孔彰冷笑,“既敢使出下作手段,休怪我不講情面。傳令,將屍首制成築京觀①,以震三軍!”

“是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①築京觀。把敵軍的屍體堆成山,用泥土固定,羞辱對方。曾經高句麗就把隋軍做成了築京觀,直到唐朝才把將士屍骸迎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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